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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封面人物】曾敬驊的靈魂說話時　光會知道/ Tseng Jing-Hua — When the Soul Speaks, Light Listens 

再次見到曾敬驊的那天，午後的陽光被窗簾擋住。當他完成以《Raw, Clean, No Filter》為題的拍攝時，他說：「對我來講，就是靈魂吧。靈魂比較是……除了情緒、情感之外，能直接看到的東西。當靈魂夠純粹的時候，它就能跟這些東西融合，不管是光、顏色，還是空間。」

這句話出現在訪問尾聲，可能是拍攝時燈光轉紅又轉黃、背景紙交換著白與黑，而他就站在中間，像平常演戲一樣。他對著鏡頭說故事，只是這次不需要聲音，因為光線知道他在說什麼，影子知道他從哪裡來。

「我那時候只覺得，為什麼別人可以七點半上學，而我要五點起床去幫忙？」

說起《我家的事》，他回憶的不只是劇本裡的家庭故事，而是真實生活中那段在早餐店幫忙的記憶。他總是比同學更早起床，穿過半醒的街頭，卻沒賺到薪水，他說那時候會怨懟，「但也知道家裡賺的錢就是要拿來付學費的啊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。因為這就不是用『利益』來來跟家人討論的事情。」

這樣的心情，直到他搬離宜蘭、上了大學後才逐漸轉化。他開始懷念那個店裡的味道、那些早起認識他的街坊鄰居、那些會問他「現在有沒有交女朋友啊？」的三八阿姨們。那不是一個用現代價值觀相比的完美童年，卻是他最真實的出發點。了不起的是，他沒逃避且完成了那些責任，或許這就是曾敬驊沒說出口，但用行動表現的溫柔。

「小時候就是很想趕快長大。我那時候甚至想自己繳學費，因為這樣爸媽就沒資格叫我唸書了，我可以選我想要做的事情。」他笑著說。這聽起來像是每一位叛逆少年都想過的事，但也是曾敬驊開始出現我想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做事情的自我意識。

而現在的他，回看那段生活，反而會說：「因為早起，所以很多時候我的抗壓性比較強，別人在喊累的時候，我反而會覺得還好。」這種轉化，不是一朝一夕，而是靠著一日復一日的將反芻，把過去的怨轉化為情感的底蘊。

「最難的那種角色，不是動作戲，是那個離我最遠的眼神。」

說到「眼神演戲」，他第一反應是苦笑。「我沒有特別關注大家說眼神會演戲這件事，因為角色不是只有眼神。真正讓我害怕的，是當那個角色的眼神離我很遠的時候。」他舉例，如果要演五歲小孩、原住民獵人、殺人犯、甚至是變態，那種內在生命狀態的眼神若離他太遠，他就會質疑自己夠不夠靠近角色。

那麼他是怎麼靠近的？「盡量地讓自己從劇本中找到適合我自己的方式去靠近。每個角色靠近的方式都不太一樣。」他說這兩年沒發新片，是因為作品都壓在今年上映。從《我家的事》、《大濛》到《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》，他像一列列車載著不同的角色穿越人生，而這些角色，也反過來帶他看見不曾抵達的風景。

他承認，有時候在自己不夠有安全感的時候會上網找評論，因為會想看別人是怎麼評價我。「但只是一陣子，等到我在生活中找到其他有趣的事物、有放假的心情，就又離開網路了。」他笑著說，自己有小帳，但兩三年沒打開了，「還要開小帳來看要花很多時間。」

「我覺得我不需要跟觀眾近距離，我只要角色跟觀眾是靠近的就好了。」

當我們問他：「你怎麼看待說故事、演故事與表現故事這三件事？」他先是沈默，接著說：「那都是因為作品。不是因為我自己有什麼。我只是把該演的角色演好，剩下的，是角色帶我去的。」這樣的謙遜背後，卻藏著一種近乎固執的真誠。他不去搶位置、不談世代，而是一部一部把角色演進觀眾的記憶裡。

他也提到自己長大很多，不再壓抑想法，而是願意和導演、團隊好好溝通，即便有時會有情緒、爭執，也願意坐下來講開。「這樣比較像朋友，我們不是為了吵架，而是為了不要失去彼此最初喜歡的那個感覺。」

這樣的曾敬驊，或許更接近一個溫柔而堅定的叛逆者。他不需要用聲音大喊，因為角色會替他說話。觀眾和影迷喜歡他，不是因為他特意展現的個人風格，而是因為他曾經走進過那個角色的靈魂裡，然後不著痕跡地，留下了一道光。

也因此，當他說現在最喜歡的季節是秋天，我們不難理解那背後的溫度。「以前我喜歡冬天，因為有很多節日。但現在我更喜歡秋天，因為它最舒服。」那是一種在光與涼風之間找到的平衡，也是一種不再急著長大的自在。

《我家的事》有沒有讓曾敬驊突破什麼？他說：「我覺得突破的有很多，但我不會把角色上的不同，或是角色被很獨特的事件包裝著，然後就覺得我去做稱為『突破』」他接著說：「只要我願意做，然後我願意嘗試，這樣子就叫突破。我覺得我在這部電影裡的『突破』比較像是，我自己因為這部戲，我得到了很多然後是我想要的東西。」

他說自己不是要全白或純淨，而是要跟所有顏色融合。正如他現在的狀態，不再強調自我純粹，而是選擇去擁抱每一個角色的訊號。對曾敬驊而言，現在的「沒有包裝」，不再是出道時那種全然透明的狀態，而是一種能容納更多元素的自在。

EDITOR-IN-CHIEF/ @dylan_sy_tang

PHOTOGRAPHER/ @lu.ziheng

STYLIST/ @l85149

VIDEOGRAPHER/ @shyangru

CHIEF LIGHTING TECHNICIAN/ @atai774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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